蒂尔尼·库克和奥利弗至少在布鲁克林的贝德福德-史蒂文森社区找到了一个住处。学生贷款和宠物狗都阻碍了她在纽约找房。

蒂尔尼·库克和奥利弗至少在布鲁克林的贝德福德-史蒂文森社区找到了一个住处。学生贷款和宠物狗都阻碍了她在纽约找房。

近几十年来,对于年轻人而言,迁居纽约已经变得不甚合理。那些工作所支付的薪水不够用,实习期间完全没有工资,而房租,从任何正常的标准上看,都高得让人望而却步。

现如今,在上述内容中,还得新增一类经济上的现实 :猛增的助学贷款债务。较之以往,現在有更多学生得到了数额更大的贷款,仅过去十年,教育负债就翻了三倍,攀上1万亿美元(约合人民币6.2万亿元)。数量空前的一批大学生,带着埋过膝盖的财务赤字毕了业,开始了他们的成年人生活。

尽管如此,新的研究表明,从经济方面考虑,大学还是要上。四年的校园时光,为这些普通的毕业生网罗的薪水,几乎是无学位人士的两倍之多。大学的那些优势,从长远来看或许是令人欣慰的;但当你十分年轻、深陷债务、又想在纽约市安家的时候,则不然。

对于许多仍然在校和近期才刚毕业的人来说,这种债务压力似乎正以新的方式,与在纽约找个住处的问题发生着冲突,使原本已经相当复杂的情况更加复杂。

2010年,蒂尔尼·库克(Tierney Cooke)刚来纽约,就面临一个严峻的选择:是付房租,还是偿还学生贷款。她在西雅图的华盛顿大学(University of Washington)曾借助贷款度过四年时光。而毕业后的第一份当保姆的工作很难帮她支付账单。

每月的总还款额“将近1000美元(约合人民币6230元),”库克说,“我不可能不付房租。我无法把那种情况当成一种选择。”

最终,来自加利福尼亚州的26岁的库克,在数字广告业找到了一份工作,但仍筹不到足够的钱同时支付房租和还贷。

由于几次忘了还贷,她的信用评分大减,还连累了她的父亲。因为父亲与她共同签署了这笔贷款。于是,库克把一人独居的梦想强压了下来。

“我得承担应尽的责任,不去做超出自己能力的事,”库克说,继而又补充道,她在那条虚线上签下名字的时候,还是个一无所知的孩子。“刚刚十八、九岁的年纪,就同意承担数万美元的债务,我根本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。”

纽约市联邦储备银行(Federal Reserve Bank of New York)发布的数据表明,助学贷款与住房市场间的关系已经急转直下。过去,背负助学贷款者的买房比率,要比未获贷款的同龄人更高。据这份报告说,部分是因为,上大学意味着赚更多钱。

但在2012年,纽约联储显示,30岁的学生借贷人比其他年轻人获得住房按揭贷款的可能性更小。在30岁左右的人群当中,房屋拥有者数量下跌最快的,就是学生债务人。

经济学家们都很担心。上个月,前财政部长劳伦斯·萨默斯(Lawrence Summers)说,助学贷款债务正在剥夺复苏的住房市场的生命力;而诺贝尔桂冠得主约瑟夫·斯蒂格利茨(Joseph Stiglitz)称这种日益增长的债务为“一场教育危机”,这种情况将“影响未来的潜在经济增长。”

但如果这是一场危机,在那些二十多岁的年轻人“奔三”后开始考虑那些围着白篱笆的房屋之前,危机早就已开始了。从他们离开课堂,来到真实世界的那一刻起,这些年轻人的人生计划就一拖再拖,无法踏着哪怕十分稚嫩的步伐,向拥有房产的成熟阶段迈进。

最终,库克搬进了曼哈顿的一套双卧室公寓中,其中住了四个女人、一位男朋友和两条狗,包括库克的那条长耳卷毛狗奥利弗(Oliver)。

“我受不了,”她说,“他们都在上大学。”

但若不先存一笔钱,她就无法搬进自己的地方住;而她又没法存钱,除非从两项最大的支出中砍掉一项:房租和她近期重新开始缴纳的还款。这次,她选择先把钱还上。

她搬了出去,然后一连两个月寄身那些隔出来的卧室和空角落里,睡在朋友的沙发和气垫床上。而库克的狗奥利弗并不总能在她落脚的地方受到欢迎,所以,他有自己一条唐突更换住处的路线。她把在第六个旅途休息站浑浑噩噩间残留的一切记忆都抛开了。“我和一个说梦话、打呼噜的小伙子基本上同住在一间起居室里。”她说。

遭到两位房东的拒绝后,库克在克雷格列表(Craigslist)网站上登了一则求租启事,然后在贝德福德-史蒂文森(Bedford-Stuyvesant)社区找到了一位房东。那个人忽视了她的信用评分,还因为奥利弗的魅力,忽略了一项不准豢养宠物的政策。

拥有自己住处的快乐,对消除库克财务方面的焦虑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。“我想过当自己遇上某个人、然后我们想结婚时会发生什么事。那时候,我的债务会变成他们的债务,”她说,“这些都是我在18岁那年签下一笔助学贷款的时候,从未想到过的成年人的事。”

对于一些年轻人来说,在纽约有个家,是无比遥远的前景。

在过去两个月,24岁的布兰妮·巴尔博萨(Brittaney Barbosa)一直住在长岛的一家汽车旅馆里。同时,她正在纽约市里寻找一套公寓。

所有数字都对她不利。她有一个两岁的儿子、一份全职工作和一笔3万美元(约合人民币18.7万元)的助学贷款。巴尔博萨欠着贷款未还,成为在近期申请贷款者中占比15%的、三年内曾经拖欠贷款者的一员。全国上下共有60万名这样的学生。

“这影响了我的信用,影响了我的找房过程,”她说。在八个星期内,她已看了二十多套公寓。“你得能赚40倍的租金才行,但我不能。所以他们都不想租给我。”

与此同时,她赚的钱大部分都花在了这间汽车旅馆每晚100美元(约合人民币620元)的住宿费上。

巴尔博萨说,她得到一笔贷款,去了波士顿的海湾州立大学(Bay State College)学习时尚产品营销。但一年后,她就退出了这个学习项目,负债回到位于长岛的老家,在那里生下了儿子。最终,她又在昆士堡社区大学(Queensborough Community College)开始上课。

大多数日子里,她在学校待到下午2点,然后在一家石油公司的客服部门从下午4点工作到晚上11点。她的母亲和孩子的父亲轮流在白天照看她那蹒跚学步的孩子。

在这家与纳苏郡纪念退伍军人体育馆(Nassau Veterans Memorial Coliseum)同处一隅的汽车旅馆中,她的生活可以说是沉闷乏味的。“这里破破烂烂、奇奇怪怪的,”巴尔博萨说,她想起来最近的一次纹身大会,当时这家汽车旅馆不仅来了一些参观者,而且还多了一种刺鼻的大麻味道。

“我在这里已经住到忍无可忍了,”她说。她已经紧盯着这些数字好几个月了,并逐渐开始相信,纽约市无处让她容身。她已经开始在新泽西州找可租的房子了。

一些年轻人正选择离开纽约,而不打算同时面对纽约的房租与自己的债务。生于费城的化学研究者约瑟夫·特劳特(Joseph Trout)已经决定,带着一笔大约1.9万美元(约合人民币11.8万元)、即将到期的贷款,和一段生活长期难以为继的经历,彻底从纽约撤离。

22岁的约瑟夫·特劳特面临着偿付学生贷款的压力,他正在考虑离开纽约。

22岁的约瑟夫·特劳特面临着偿付学生贷款的压力,他正在考虑离开纽约。

Danny Ghitis for The New York Times

 

今年22岁的特劳特即将成为前博士生(former doctoral student),从不指望自己能得到什么外来资助。14岁那年他进了孤儿院,两年后崭露头角,成为他那所高中毕业典礼上的学生致辞代表。他说,自己在天普大学(Temple University)赢得了一席之地。为了就读那所学校,他筹措了一笔沉甸甸的助学贷款。

他痴迷于自己的研究。“我意识到,如果我不毕业的话,就会回落到起点,”他说,“但我不会听天由命,”他告诉自己。“我想过得更好一些。”

大约一年前,他作为一名依靠全额奖学金的学生来到了纽约,进入纽约大学(New York University)研究化学。他的住处是史蒂文森镇(Stuyvesant Town)的一套与人合住的双卧室公寓,一半房租由这所大学补贴,但特劳特并不觉得自己每月从口袋里掏出来交房租的这1100美元(约合人民币6769元),有多实惠。

“人们都以为这是笔合算的交易,这件事让我觉得,这里的人都被洗脑了。”他说。

特劳特放眼看去,觉得失去了光芒的纽约市让他意识到了很多。他把曼哈顿看成“区区一个地方,”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“只为能住在一个附近有几座公园的地方”,就应该靠面条来维持生活;而且他还对纽约市在一份简单的三明治上征税感到困扰。“了解到在这个星球上,还有人觉得他们的每份三明治都值10美元,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。”

他已经决定退出该研究生项目了,部分是因为觉得工作多得让他透不过气来,另一部分原因则是,他觉得自己和其他学生没有太多共同点——那就是说,他得找到一套新的公寓和一份新的工作,并在大约六个月后开始偿还贷款。

这笔迫在眉睫的支出,以及要独自承担租金与水电费的压力,已经迫使特劳特把眼光放到了远离纽约市的地方。他想过搬回费城的某个杂乱的地方;他说,遭遇打劫的可能性增加了,租金则有所下降。

“和一些混球做邻居,也有它的妙处,”他说,“因为等到要交房租的时候,你的口袋里肯定会有足够的钱。”

他还在考虑搬到洛克兰县(Rockland County),与他的未婚妻离得近一些。他已经在那找到一些每月租金大约在500美元(约合人民币3077元)的住处了,比纽约市的平均租金低得多。

没有需要提防的陌生人,特劳特说,如果情况恶化,他会把钱用于维持自己的生存,然后再努力让债主们不上门讨债。

“如果我拿不到所有的收入,那么我的生存就是第一位的。不然他们要做什么?非从石头里挤牛奶吗?他们不可能从我这里拿走我没有的钱。”他说。

他抱着些许恐惧,考虑着一个轮番交房租和还贷款的未来。但他说,背着债务比没有债务要更好。

“我向上攀登的努力,完全依赖于接受的那些教育,”他说,“不管有没有债务,我都会再去读书。因为这是我唯一的出路。”

(Karsten Moran for The New York Times)

本文最初发表于2014年6月7日。

翻译:幽竹

来自纽约时报中文网

原文链接:http://cn.tmagazine.com/real-estate/20140625/t25youngdebt/

更新日期: 2015-01-06 12:40:5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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